怂人就是戏多。

剧情向看官有必要回顾下腻歪的 #章九

• 章十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打破三人静默对峙的氛围。易柏辰摸出口袋中的手机，有些意外地点了接听。

感觉到左边坐着的人灼热的视线，易柏辰听着手机里的宏正的话，起身间飞速掠了马振桓一眼，嘴上回应着“你等一下”，脚迈出离开了座位，径自向沙滩一边走去。

靠着一棵长歪的椰树，易柏辰轻叹：“大哥，你是及时雨还是一说就到的曹操？”那个场合，再聊下去，任意两个人在场都可能可以解决问题，但三个人在反而每个人都有顾忌。

“怎么了？”看了眼正瘫在沙发耍废的伟晋，宏正不解。

凉亭只剩下红着眼的Dolla和脸色泛着白的Evan。当事人不在，不用顾虑他的心情，马振桓干脆抛出他的疑问，“他们不是，本来就相互喜欢的吗？”

反折着被眼泪濡湿的纸巾，Dolla对上马振桓疑惑重重的眼眸……看来易柏辰从来没有说过这段过去给马振桓听，那现在就让她坦然交代所有尘封的，属于她的过错吧，她隐约觉得，今天道出的前尘，或许是易柏辰希望她做却不会明示她做的。

“Kay第一次的网剧合作，就是演易恩的小秘书，当时我那模特出道的表妹，戏内戏外都爱他成痴，那年易恩已经有不少片约，跃升的势头很足，可是和kay一点花边也没有，更不愿意配合搞炒作。眼看着Kay之后没有别的资源，而易恩的团队在内地又没有靠山，我……就做了这件事，用他们的床照去……”Dolla撑着自己发烫的额头，每一个词她都说得艰难，“威胁易恩。这样的照片如果曝光，他们的关系不言自明，如果男方还拒绝承认，舆论的口水自会淹死他。”

这段话说完，Dolla的第六感告诉她，身边这个此时一言不发的男人对她一开始那点叙旧之情已灰飞烟灭，要不是她深信马振桓修养不错，她不敢往下说下去。

“一切和我想得一样，易恩无计可施，我和一些认识的狗仔铺垫安排下，他们新恋情的曝光给Kay带来了不少关注，Kay的事业上升了，她想要的男人，我也让她得到了。”

“之后，可能不像你想的，易恩和Kay后来也保持一段时间的关系，直到Kay和我说，她彻底不爱易柏辰了，她很累了，在这段关系里她只是一个还债者，易恩根本没有试着去爱她。于是有大半年之后吧，你也知道了，他们公开分手，于是有我后来给Kay介绍那些富二代。”

听着Dolla一段一段地说着，马振桓仿佛在清醒中经历了一个噩梦，他不在意Dolla口中，那段弄假成真的关系，他所有的皱眉和思绪纠葛都给了那个在威逼和骗局面前一声不响自己扛的傻小子。

“其实这些事已经过了整整四年，很多细节我都忘了，但有一幕我至今记得很清楚，之前的谈判易恩都很冷静，可就在他们关系被我安排公开了大概大半个月，那个晚上他突然闯进我和Kay的住所，他双眼通红，一身烟酒气，非常吓人，进来把我摁在墙上，咬牙切齿说，’他真的不等了，他放弃了，你满意了？’，当时他一点不是那个我能拿捏七寸的易柏辰，我第一次害怕他会掐死我。冲他那次完全真实的反应，原来我以为他没有女朋友，也没有喜欢的人……看来，不是的。总之，这段感情无疾而终是因为我的插手。”

马振桓再也坐不住了，他蓦地站起，不置一词，长腿跨过凉亭的护栏。“Evan！”Dolla从背后喊了一声，他却恍若未闻。

“看来你要摊牌了。”听完了那头老幺的叙述，宏正总结了一句，“这样也好，我这通电话，正好为你推波助澜。”

“什么？”易柏辰也听到Dolla那声喊，下意识回过头去，却只看到凉亭里的Dolla，Evan往更远的岸边走去。

走到公路边的马振桓利落地用指纹解锁了易柏辰租的720Boxter，想也不想就跳进了驾驶位。一道简讯声从手边传来，马振桓看了一眼，Tim的，没有心思打开。他整个人都被一种无力感带来的愤恨占据——他无比痛恨这个连车也不敢再开的自己，痛恨自己在易恩困顿时的缺席，痛恨自己退出娱乐圈的懦弱，痛恨自己对过去种种的无能为力，相比Dolla，他更看不起他自己！

他扭开运动模式，一脚抵住了油门，仰头深深吸了一口气——一道炽焰红霞划破蔚蓝天际。

右脚踩了下去……改装过的保时捷发动机瞬间发出怒吼，车身如离弦之箭急速向笔直的远方狂飙突进，在沥青公路上划出一道明黄的闪电。

这么拽的发动机声！易柏辰心下大骇，狂奔到岸上的公路，看着已经在呼啸中变成小点的Boxter，易柏辰一把拽住自己被海风吹得直往前飞的刘海，气得跺脚直吼：“马振桓，你找死！”他环顾了周围一眼，瞥见小卖店女孩骑的Q版小电瓶，来不及打招呼，跨上去握着把手就是一拧——

小电瓶兢兢业业，颤颤巍巍地开动了……

易柏辰心里有万头草泥马跑过：这速度！追得上就有鬼了！

“Hei！My bike！”正在整理杂货的小女孩没想到堂堂大男人连她的小代步也觊觎，急忙追在车屁股后面大喊。

“等等，他只是借用一下，他不回来了我替他还。”赶过来的Dolla拉住了着急的小女孩。

易柏辰回过头来，看到小女孩旁边的Dolla。Dolla暗淡的眼神和他的短兵相接，易柏辰回视的眼神，杀气凛凛。

Dolla情不自禁打了个冷战。

高速带来的风力哗哗作响，余光不去扫挡风玻璃上不断蹿升的数字，马振桓直着手顶着方向盘，背部挺直压住座椅靠背，不敢有一丝分神地盯着空荡荡的前方，他踩在油门的脚明明在微微颤抖，却硬是不愿意松开。

好在公路几乎没有来车，马振桓在和自己的恐惧角力中开了好远。

这时，笔直双向单车道迎面而来一辆拉风的玛莎拉蒂GranCabrio，车载音乐声大得让人侧目。

对于马振桓来说，相遇比追及更令人紧张，boxter四平八稳行驶在自己的车道上，和响着震天乐声的GranCabrio越来越近，主驾上是个一头不羁红毛的男孩。

马振桓专心看向自己的车道。

突然GranCabrio一个变线，压住实线正面切了过来！辆车相距只有几百米，对于全速奔驰的跑车而言，电光火石后的结果就是玉石俱焚！

马振桓一脚急刹，传动敏捷的boxter以强大的抓地力驱使车胎在地面磨出一条深长的刹车痕。车上各种零碎物品全部往前噼里啪啦倾倒，若不是有安全带的拉力，马振桓的头估计要磕上挡风玻璃——

就在boxter就这惯性滑行时，对面嚣张的GranCabrio方向轻移，灵巧切回自己的车道，在对方震耳欲聋是band队乐声中，马振桓和极速移动的男孩四目相对，尽管只有极短时间，马振桓还是看清了男孩脸上挑衅的笑容和高举的尾指。

马振桓刹停了车。定了定神，看了眼后视镜。GranCabrio已扬长而去。

看到那个挑衅的动作，如果对方不是在车上，他确实想揪他下来干一架。这个毛头小子根本不懂什么叫痛，什么叫代价，什么叫找死。

没眼看乱七八糟的座位，马振桓解开安全带，拉开车门。

脚踩地面那刻，他发现地太踏实，自己脚却像团棉花。倚靠在车门，他转身从车里收纳盒翻出易柏辰随意丢在车里的烟盒。

极少抽烟的马振桓抽了一口易柏辰的烟，味蕾诚实地给出抗拒反应。

辛烈。

他又受虐似地猛烈吸了幾口，尾端的红色火星以肉眼可视的速度吞噬着白色烟草卷纸，余下一截摇摇欲坠的灰烬。

这趟旅行出门前，一个伤筋动骨的马振桓以为要迎接的是一个光鲜亮丽的易柏辰。谁知那具漂亮的躯壳下有着在现实摸爬滚打伤痕累累的灵魂。这个默默在圈内历经黑暗，在台前笑意如故的易柏辰，反差越大，越让他无法自拔地心疼。

Dolla记忆中那个失控几乎要掐死她的易柏辰，当时是怎样的绝望。而那时候的自己，却看不出一丝端倪，只会在震惊中蠢钝地抛出违心的祝福，用这个“铁一般的事实”说服自己丢掉不切实际的，关于易柏辰的一切奢想，重新开始。

他真的不等了，他放弃了。

放目是啤酒泡沫一样腾涌的浪花，这片海倒和记忆中冲绳那片海有几分重叠。马振桓吮住半截余烟，任烟味贯穿灼热的喉咙，扑面萦绕的烟雾熏入双眼。

本来远方就远，叠加一帘朦胧的水幕，更加模糊。如果那人就着这姿势不动，这方水幕还能被眼睑容下，偏偏那人又猝不及防地笑了出来，上扬的眉眼激荡出一直敛蓄著的晶莹。

以手背抹了把眼眶，彻底放肆笑开的马振桓差点没抿住那根要奄奄一息的烟……

易柏辰，如果你说的确实是我，那你总算聪明了一回。

强睁酸胀的眼，舔了舔嘴角的咸，马先生摁熄碍事的烟头，仿佛有了要和这世界干一架的力量。

还有如果吗？马振桓反问了自己一句，随即又下意识摇了摇头，低头莞尔一笑。

刚才笑得毫无保留，这会儿倒含蓄起来了。

那些从来不诉诸于口，隔着一整片茫茫太平洋的心意，最终在这大洋的中央，心心相印了。

马振桓想起了一首老歌，于是探入车里摸了一通，去捡飞到地毯上的手机。

易柏辰的小电瓶驶到马振桓面前时，地面那条吓人的刹车痕还没被夜色遮盖。

马振桓早看到他，收起了手机，双手插兜迎着他。

越夜海风越荡空气越凉，这人倒仍站得笔直优雅。

顾不上停好别人的车，脸色铁青的易柏辰跳下来就扯住马振桓的胳膊，劈头盖脸就准备开骂，可是到了嘴边语气又下意识软了下来：“你怎么回事啊，受什么刺激了?”说完，左边看看，右边看看，确认了眼前这个人完好无损，没穿没烂。

马振桓早想好台词：“一路上你都没跟我说Kay的事，现在开了这么个谜底，还不许我震惊一下，为你难过一下？”

“为我难过就要飙车去了？你知道这一路骑过来我多怕下一眼就看到黄色的一堆残骸，或者突然听到什么瘆人的救护车声音吗？在船上还说有阴影！你想找死吗？”易柏辰第二句就抑不住怒气。

马振桓好像一早就知道会迎接一个气炸的易先生，他伸手搭了一下易柏辰的肩，两个人彼此靠近了一点，“在你那段艰难的时间，我却什么都不知道。想到这点，我就………不能骂Dolla，就让我发泄一下吧。”咬住下唇的马振桓摊了摊另一只手，说不下去。

这是他的真情实感，“我就难过”不用宣之于口，易柏辰看得出。

易柏辰那张剑拔弩张的脸还在勉强地蹦着，但是心境已经峰回路转。刚刚他是担心的情绪撞到了棉花，无处宣泄变成了暴怒，现在看到一个活生生的马振桓露出这戚戚的鬼样，他竟然有种诡异的暗爽，一下淋熄了他的火气。

这个傻子在心疼他！虽然易柏辰不喜欢被心爱的人心疼，对他来说，被人心疼其实是反射出自己在困境面前无能为力。但第一次这么赤条条感觉到被马先生捧着疼：马振桓有几条命可以心疼一个人就去飙一次车？他还有撞车的PTSD！

“况且，你竟然一点都没有跟我说。”马振桓低了低头，他大概知道易柏辰绝口不提的原因，可是这个骗局里被骗最大的马振桓真的好气啊。

他确实是不想告诉Evan这是一个骗局。四年来他们两个人都是单身，泡在娱乐圈的易柏辰自己身在花丛中，片叶不沾身，马振桓有一堆暗恋他的男男女女，远不止Ken一个。为什么，凭什么，就着这万里挑一的外貌和能力，要在最应该恋爱的年纪单着这么多年？

莫不是彼此在等对方给一个信号。一个可以彻底放弃的信号。

既然回不去从前，不如将错就错。各自断念，各走各路。

明明马振桓的眼神是疼惜委屈的，易柏辰却在刚刚那句话里嗅到责备的味道。“生米都煮成了熟饭，知道也不能怎样，我不想让你们担心我。”对马振桓的眼神无力还击，易柏辰干脆侧过身体不看他，倚靠车门。

空气陷入了一片安静里。马振桓也不回话，也挨着门，闭着眼，听着海潮不规则的律动声。可惜了，易柏辰看不到，马振桓是扬着嘴角的。

“哎，你……有没有……很嫌弃这样的，一个，同流合污的我？”

“什么是同流合污？”马振桓明知故问。

易柏辰有点烦躁，马振桓你中文有这么差吗！“就是没有以前那么单纯的我咯。”

“嫌弃一个失了身的你？”马振桓声音里透着夸张的疑问。

易柏辰不可思议地哼了一声，伸头盯住了马振桓的脸，马振桓一直合着眼，仰着的嘴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出言调戏了自己。“随你怎么理解，反正就是一个没有想象中完美的易柏辰。”放肆地将视线停驻在对方的唇角，像是口渴的条件反射，易柏辰舔了舔自己的唇。这么近的距离，易柏辰闻到对方身上有一圈熟悉的烟味。

马振桓是不抽烟的。

“不会。”马振桓毫不犹豫答。

这烟味，是他自己的烟。

“这么快就想好？”

“不用想啊，你都没有完美过啊。”马振桓笑着睁开眼，却冷不防撞上易柏辰由期待到不忿的面部微表情变化。

马振桓忍住笑去看易柏辰，其实现在他每看易柏辰一眼都忍不住嘴角上扬，可是他要控制一下，再欲擒故纵一下。

“我弟叫易柏辰，不叫人工智能，不需要完美。”马振桓故意在“弟”上加了重音。

易柏辰嗤笑，“谁是你弟！”我让你知道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做我哥。

马振桓像一条狐狸，明明对自己的在意和宠爱超过了兄弟的范围，明明为自己的事情难过得抽烟、飙车，却又若无其事搬出“兄弟”这张挡箭牌糊弄他，让他心猿意马，又不敢妄为。

你就装吧。明天等着瞧。易柏辰志得意满。

“我，应该叫你的车夫比较恰当吧！”易柏辰嫌弃地说，“你这心魔除不了，你的车都被我承包了。”说罢绕过Evan，利索地解锁了跑车，在显示屏上指指点点，最后一键删除了马振桓的指纹解锁权。

这样易柏辰才比较放心。“上车，吃饭！”

马振桓也没抗议，看了眼身后的小电瓶，“哪里借的，怎么还啊？”

易柏辰看了眼后视镜的Evan，这小电瓶的锅，就该让Dolla扛。——“不用还，共享的！”

马振桓一副你在骗谁的样子看着易柏辰。

“Dolla帮我借的，她负责还。上车。”易柏辰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马振桓这次言听计从。

找了个靠近酒店的夜市随口吃了顿风味一般的晚饭，吃饭的时候马振桓解释那条粗长的刹车痕的来历，易柏辰听得是心惊胆战，硬是要对方承诺再不开车，他才放心。之后马振桓说自己还要处理不少许尚投资的手尾事宜，先一步上了房间。而易柏辰也乐得他不在，自己在夜市溜了一圈。

等易柏辰回去时，马振桓还在套房的工作台前伏案。易柏辰自觉走进了睡房一边。工作桌和睡房之间有一堵墙，正好给两个人创造了相对独立的空间。

马振桓抬头看了门边一眼，又看回电脑，屏幕上全是许尚和别的客户的投资计划。马振桓跳过了这些干巴巴的文档，把刚刚被自己最小化的窗口放大，重新戴了戴耳机。

当易柏辰舒舒服服靠着枕头，把自己在洗手间偷偷摸摸精雕细琢了几个小时的成品捧在手上端详时，时针已经爬过零点。满意自己笨拙的手艺，易柏辰小心翼翼地把手里的玩意收了起来，又把自己那堆作案工具收好。翻出手机，和兄弟们发了一大堆今天拍的照片，又心不在焉地玩了两局最近执和Dylan联手代言的一款新MMO手游《执掌乾坤》，玩了没15级易柏辰就开始犯困。

这游戏这么不好玩，这代言费估计要蚀本。易柏辰发自内心评价。

Evan那边的灯还在亮。

易柏辰在自己的床滚了两圈，再看了外面一眼。灯还亮。

躺着看向平整的天花板，这几天旅程的一幕幕不断在脑海浮现。他易柏辰是怎么从出发前还只敢把Evan当兄弟，到此时此刻，要提起勇气要做八年前不敢做的事的？

这趟旅行好像一场梦。

易柏辰又下意识地摩挲自己被吻过的额，下午这一瞬发生时自己停窒的心跳和回忆如影随形，让疲乏的身体又兴奋了起来。

翻身下床，光着脚走到墙边，易柏辰探出脑袋，“Evan。”

马振桓停下码字，越过电脑看向易柏辰。

马振桓又想扬起嘴角，但经过一整晚的修炼，他的演技有稍微变好，收住了。

得到对方的眼神回应，易柏辰继续说，“这里晚上好无聊，明晚和我去Happy hour。”

“好啊。”

“2点前睡觉。”易柏辰歪头凝视对方的眼镜片儿。

马振桓闻言，身体往靠背一躺，像是在估计剩下的工作量，摇了摇头，随即又补了一句，“我尽量。”

易柏辰退回睡房，安心躺平——明天，很可能还是一场持久战。

睡着之前，易柏辰想起自己台北的家，可能以后格局要改一下，现在书房和主卧隔得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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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lla，马PO联手坑了你一回。你啃下，然后下线吧。

来自被催更的恐惧，不敢懈怠。